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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城的禁锢

时间:2013-04-01  阅读:  作者:刘志敏

 《一》

我记得那年我还是申报的一名记者,一个采访任务,我来到了苏州。由于这次工作的时间预期为半年,所以我租住了平江区里一所房子,那所房子很破旧,可起码算是楼房,两室一厅一卫,在第五层。那是80年代初的建筑风格。

房子倒是不错,一个人住算是宽敞的了。房东把钥匙交给了我,留下了联系方式就走了。我收拾了一下行李,胡乱的吃了些东西,就在主卧的大床上睡去了。

可能是初到在陌生的地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我就在这个房间的上空飘着,看着睡着的自己,还有房间里那个突兀的大衣柜。对,整个房间里就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不知怎的,突然就对这样的格局感觉很恐惧,在这梦境里,觉得一切都是压抑着的,感觉自己动不了,能看到在床上熟睡的自己,意识却在房间的天花板上。
第二天醒来,我想起昨晚的梦境,我猛的看了看天花板,觉得这里的确有一点诡异。特别是那个大衣柜,对于这个房间来说,它也太大了一点。我凝视了衣柜一分多钟,起身来到大衣柜跟前。衣柜是那种只有一扇门的款式,整个衣柜的正面都是柜门。我呼了一口气,思维里快速设想了一下衣柜里能有什么,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或者是一具尸体?还是像《勇敢者的游戏》里一样,从里面飞出无数的蝙蝠,或者我会像阿伦一样被这个神秘的衣柜吞噬掉?

我心跳加速,猛地想拉开衣柜。可是衣柜并不是想象中的被“吱呀”一声的打开,它像是被锁住了。我来回试了很多次,试图打开它。阳光透过五楼奇怪的防盗窗的栅栏,射进房间里,伴随着方格子的防盗窗的阴影,在房间里并不自由,如同被锁在牢笼里一般,又像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正被禁锢着一样

《二》

我来回摆弄了一下衣柜的拉手,也不知道衣柜是如何从里面反锁住的。我觉得很诧异,又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吓坏了,而且昨晚噩梦里,被困在天花板上的感觉还笼罩着我。我在凝视那打
不开的大衣柜,又觉一阵凉意。我使劲甩了甩头,索性提起脚踹那个大衣柜。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怎么了,或许是周围太安静了,想弄出点声响才不至于那么害怕,而且,我知道,如果我今天不打开这个大衣柜,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安心住下来的。而且,似乎冥冥之中有那么一种力量,诱使我必须打开它,不管用什么方法。

“砰”

“砰”

“砰”

我越踢越用力,如入了魇一般的,这砰砰的声音,似乎是在对藏在衣柜里的东西发出警告:我知道你就在里面,砰,就算你屏住呼吸,砰,我也能感觉到,你就在柜门后面。砰

有些人做事投入的时候会几近疯狂,当某件事,做到一半时无法继续的话会变得歇斯底里。我就是这样的人,起初只是试探性的踹了几脚柜门,衣柜纹丝不动。之后越踹越用力,直到最后一声“砰”的巨响,衣柜在反复的力的作用下,柜门居然弹了开来。

《三》

人生的意义在于创造希望,并用一种歇斯底里的方法毁灭它。就如这个衣柜一样,我凑近一看才发现,原本以为衣柜里有的各种惊悚的东西只是自己的想象罢了。其实衣柜的世界里空无一物。www.haiyawenxue.com 我苦笑,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了。


  • 适应了一下衣柜里的光线,才发现,衣柜的背面居然是空的。通过衣柜,能直接看到背面的墙。里面的光线并不是很明亮,而且,在灰尘平静下来之后,我隐隐在衣柜中闻到一种奇异的味道。那种味道很自然,就像是……森林的味道。

    今天早上真是有点神经质了,居然能闻出来衣柜里有森林的味道。可能是昨晚的梦太过真实,又初来苏州,比较敏感吧。我正悻悻的关上柜门,忽然发现,衣柜里并非空无一物,在衣柜的最下面,有一本似曾相识的黑色皮质的笔记本。我把它捡了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抚了一下黑色皮质封面,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打开第一页,上面用穹劲的钢笔字写着:

    “1992年6月—1995年12月。”

    落款是“羊男”。我诧异了,羊男不是我的笔名么,怔了一下,又急忙翻开第二页。

    1992年6月13号 天气:阴

    那是清与我在一起的第五个生日,我把生日卡片放在了我们家的邮箱里。清收到了以后,觉得很惊喜。能与清相伴一生,是最幸福的事。愿我给予清的每一天,都如生日一般值得纪念。而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根本不需要自己特意去纪念,那是深藏在血液里的,洗不去的回忆。

    1992年7月21号 天气:阴

    清说要买一个很大的衣柜,需要能放很多衣服的大衣柜。可我知道那很贵,我需要写很多的稿。可编辑在逼我,他在无休止的把我的稿改的面目全非,就像用刀子在一刀一刀的捅我襁褓中的孩子一样。我有时也会很愤怒。值得庆幸的是,清在我的身边,为了清,我能压制一切的愤怒。衣柜我会买回来,编辑要大修我的稿就大修吧,那些都无所谓了。

    我往后一篇一篇翻看着,有些只是这个“羊男”几句简短的心情,有些是长篇的记事。几乎都是关于“清”的事情。想必这个“清”一定是他的女友或者妻子吧。我翻得越来越困,不知不觉睡着了。

    《四》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渐渐的醒了过来。窗外都阳光渐已西下,我揉了揉眼睛,那种在日出时候睡去,在日落时醒来的感觉真好。头昏昏沉沉,恍惚间起了身,来到窗前,透过防盗窗的栅栏眺望了一下远方。那扇防盗窗像是一个牢笼,只是不知道被困在牢笼里的是远方的天空,还是自己。

    转身想走出房间,忽然发现,衣柜的门还开着。我走近衣柜,发现衣柜里面能直接看到的墙体,正在微微发着光,与早晨看到的截然不同。我伸出右手,用一种想要抓住什么的姿势向墙体伸去。奇怪的是,手并没有抓到什么,而且,手直接穿透了墙体。

    我猛然一惊,急忙缩回了手。手指尖有种冰凉的触觉,我站直身子,又一次向衣柜后面的那扇墙伸出手去,身体也跟着向前,小心翼翼的。

    就像经历一场分割,身体来到了墙的另一面。时间刹那间被打乱,我来到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房间里。窗外的太阳直爽的射进房间,窗台上簇拥着垂的很长的吊兰,还有一盆正在盛放的水仙。这才想起,那是我在衣柜中最初闻到的有着森林气息般的自然的味道。

    房间的中央是一张床,靠窗的位置上是一个写字台。所有的家具都是白色的,白色的顶灯,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写字台,白色的衣柜。我茫然四顾,发现这个房间并没有门,我是从身后的这面墙直接来到这个房间的,就像一场悄无声息的入侵。

    “入侵?”

    我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话,用一钟疑问的口气反问我心中所想的。可我找不到声源在哪。

    “嗯,入侵,很抱歉没经过允许就来到了你的世界。”我回答道。

    “没经过允许?”

    “是的,难道不是那样么,要去谁那里,不是应该先敲一下门。”

    “要去谁的世界,要敲门才是?”

    “那是基本的礼貌。”

    “那好,欢迎入侵我的世界。我叫清。”

    清,不是那本黑色皮质日记本里的那个女人么?我究竟在什么地方?现在在跟我说话的女人又是谁,又在哪呢?

    “别找了,我在衣柜里。这里是清城。简单的说,是我一个人的世界,而我生活在衣柜里”

    “清城?一个人生活在衣柜里?”

    “对,从来都不出去。”

    “就像被禁锢住了?”

    “算是一种禁锢,总之我很难走脱。”

    “特殊的时间和特殊的事件发生了也不行?”

    “随时随地都不行。”

    我走近衣柜,那个衣柜很精致,白色的衣柜下方有镂空的透气隔板,透过隔板,可以隐约看到一个白衣的清瘦女子,她抱着双膝,把头埋在膝盖上。我蹲了下来,那个叫做清的女子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都不动。

    “需要帮你把衣柜打开么?我放你出来,你马上就能出来了。”

    清没有回答,只是呜呜的哭了起来。全身开始颤抖,陡然间,窗外明媚的阳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电闪雷鸣的暴雨。室内的光线越来越暗,所有一切看似温柔祥和的世界,突然间变得狂暴了起来,这就是清的世界,这就是清城么?

    清越哭越厉害,我怔怔的透过镂空处看着清。在一声响亮的雷鸣之后,清猛的抬起头,歇斯底里的大叫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蹲在衣柜前的我被猛然抬头的清夏了一跳,跌坐在地上,只见衣柜里的清狂躁的开始从衣柜的内部拍打衣柜,伴随着“放我出去”的喊叫声。我怔怔的看着,忽然又一声雷鸣。

    “轰。。”
    《五》

    我陡然间醒了过来,如即将窒息一般的大口喘息着。头如炸裂一般的阵痛起来,环顾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已原来在床上。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夏风穿过防盗窗的栅栏,卷起了窗帘。周围只有微弱的光,黑暗中,我看向衣柜的方向。柜门正敞开着,仿若一个深不见地的黑洞。

    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可是“清城”究竟是什么?

    这一切究竟怎么了,那个“欢迎我入侵”,并被“禁锢”的,叫做清的女子又是谁,“生活在衣柜中”?打开床头的灯,起身想把大衣柜的门关好。走进衣柜的时候,又闻到了那一股如森林般自然的味道。可柜门似乎被我早晨的时候踹坏了,怎么也关不上。我把手伸向衣柜内,手指触及衣柜后的墙体。粗糙的,就像被爪子抓挠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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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一定有人想告诉我一些什么。我环顾了一下房间四周,目光落在了那本还未合上的黑色皮质的日记本上。

    我颤抖了起来,手中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时,一张照片从笔记本中跌落了下来,那张照片正是自己与清的合影。照片中,自己的笑容是那样的清瘦,苍白中隐隐藏有一点腐败的气息,清的表情却和梦中看到的不一样,素静的笑着。照片的背后写着,“1992年,与清于苏州城”。手中到的笔记本跌落一旁,黑色的封面,在夜晚昏暗的灯光下,仿若淌出了的黑色的血液。

    这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会是自己?日记的署名也是自己的笔名“羊男”,再细看笔记,才发现不管是悬针竖收尾略带往左偏一点,还是横折竖中间的一顿,都是真真切切的自己的笔迹。难道早在十年前,自己就无意识的来到过苏州,与这个叫做“清”的女子生活在这间房子里,并在黑色皮质的日记本里写下了满满一本的日记?我仔细回想十年前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与谁在一起?

    可这些记忆就像被清空的文档一般,找不到任何的联想点。我试着更深层次的追溯自己那段时间的记忆,头脑里却如爆炸般的开始痛起来,就像听到了一段很高分贝的声音,轰的一下,如断了好多根机体正常运转的神经一般,无力感和空白充斥了整个大脑。

    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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