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人生苦短何不纵情悲欢。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自从他从战场战胜归来，就日日借酒消愁，众人劝而不止，他只是笑，笑得涕泪横流。

你们，懂什么……

(一)

夜凉如水，夜色沉沉的看不清。

边塞的鼓声又响了起来。他坐起身，有些茫然的从床上跳起，伸出手就想捞过自己睡梦不离的长枪。

却，没握到。

空气里，透着一丝静谧和冷气。

他忽然就想起来自己早不在边塞了，又何来的边塞之鼓声。他伸手挠乱了自己的头发，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

白马黄金塞，云砂绕梦思。那堪愁苦节，远忆边城儿……那个，说好会忆会等自己的姑娘呢?

他不敢再想，只又躺回去，用枕头捂住头。

一片潮湿。

(二)

那个姑娘啊……他记得她。很清楚的记得。

他们初遇的那次是在赌坊，她女扮男装，装的像极了，让和她对赌的他一点都没看出端倪。只在最后结赌注的时候，她从他身旁得意的错身而过，留他满鼻的幽香。

然后，他就像疯了一样迷恋上了那个味道。可，纵使知道了那个味道是迷迭香，也有了不同的女子熏了那味道，他也对她们生不出任何的兴趣。

只对她。

他想，他应该是疯了。

第二次见她还是在赌坊，她大抵是知道了他在寻她，改容换面，换了副装束，可，还是被守株待兔的他逮个正着。他只需闻见她的味道，便知道了是她。这大抵是……闻香识人?

他笑着，埋在被窝里肩膀颤抖，然后，泪流满面。

(三)

他便把逮到她带回家，请她吃了顿好的，她便被他收买了。

然后，他们就慢慢相熟了，他给她栽了满园稀有的迷迭香，想等一季花开，然后大轿入门。

而就在那年花开满园的夏季，边塞之战爆发了。

他是世袭的将军，自是应该出去建功立业。却独独不舍她。

她才不理会他的万般劝阻，只一意孤行，想陪他去边塞。

他拗不过她，却也实在不舍，便半推半就。

出征那日，她着了身戎装，跟在他的马后，笑得灿烂如迷迭。

让他一世，沉迷。

他想着，沉进梦里。

(四)

边塞的鼓声，急促而密集。

兵气天上合，鼓声陇底闻，横行负勇气。

他率着一路纵队，单挑敌军。一千对八千，他们胜的却毫无悬念。

那日他意气风发的回营，一把就抱住了出来迎他的男装姑娘。不管世俗的目光。

他只知道，他爱她。这就够了。管他世俗不世俗!

那次战役他们赢得毫无悬念，让的龙颜大悦，赐侯封田。

他就如愿的娶到了她。

(五)

大婚那夜，她盖着红盖头，和他牵着红绸，一步步往前走，一往情深。

他们颠鸾倒凤，如鱼得水。

她勉力的撑着身子看覆在她身上的他。

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面上。他也配合的低下头，任她勾勒。

她笑得像个小孩子。满足。

(六)

他再次出征，而她怀了孩子。不能再陪他。

他便吻她额头，笑着叮嘱肚里的孩子，“不许折腾你娘。”

她笑着，看他。

见他就要走出院子，她忙低叫他，“让我，为你唱首歌，好吗?”

他回头，脸背着光，模糊不清。只知道他笑了。

“谨遵娘子谕令。”

(七)

“我等你五个月，五个月后这个孩子就要出生，我不要一个人。”

她看他，目光痴缠。

他笑她，没有回眸，“好。”

只是这次的战役并没有这么简单。连他都没有胜的把握。

但她说了，他拼命都会做到。

谁让，他爱她。

(八)

他大败敌军。却战了六月，他为了尽快结束战斗，七进七出，每每都是危险万分。

更有过几次他要害受伤，已经有过好多御医断言他活不了了，但他，活了。

他回京，连皇上都不想拜见，只想回家。

天知道，那几月里，她断了和他的联系，让他多么的百爪挠心。

可，府门口，没有她。

只有，张嘴请罪的管家。

(九)

她走了。

不知道去了哪里。

带着她和他的儿子，远走高飞。

只留了一张纸条，“不守信用，骗子。”

他想，她一定跑不掉。

可他，却失了寻她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