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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漾在酒杯里的时代

时间:2015-05-22  阅读:  作者:马语

  岂止是一个人的名字

  在我们这个城里,人们电话里预约喝酒的时候、下班单位同事一块要走向饭店的时候,都是这样说的:“走吧,再到酒馆里消逝岁月去吧”。

  这句话源于以前我发表于《人民文学》杂志上的一篇长篇散文,它的题目是《消逝在酒馆里的岁月》。那时,“酒驾”还没有在社会上正式出台。

  那段时间,人们一见我就问:“还在酒馆里消逝岁月?”“又酒馆里消逝岁月去呀?”我们地方最高行政长官也亲自撰写了一篇读后文章,指示和我的原作一同在地方报纸上刊登,要我们这个地方的机关干部学习,我们这里的“反六”、“扫四”其实从那一场学习就算展开了。

  一时间,我的作品集成了我们这地方好多人的床头书。《酒馆》成为“警世通言”,成了一味戒酒的良药。有的人夜里喝酒归来睡觉前痛下决心“拜读”一遍,有的是被妻子硬逼着“学习”一遍。读者给我说,几乎像古代孩童背《三字经》、背《论语》一样。

  作为文章的写作者,有一度时期,我几乎不敢再在大酒店里露面。朋友约我喝酒,我都是把他们带到城边上的一些小馆子,找偏僻的地方去喝两杯。也不只是我们这地方,东西南北、城市乡村,不断有短信发来、电话打来,问我怎样了?他们还“在酒馆里消逝岁月”。现在又要去呀,每当这个时候,就想起给我发个短信。这些年,人们一边喝着酒,一边谈论着《酒馆》、讲着《酒馆》中的故事。有的人把《酒馆》里那些精彩地方,一段一段地摘下来,贴在电脑上他自己的空间,还署上他的名字和我的名字。读者对这些文字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酒馆》融入了人生和生命的体验,它的文字若大地之上的小草、花朵。

  •   2014年,京城的一大型文学杂志以开年之作重磅推出新《消逝在酒馆里的岁月》,并以《酒馆》所写现实生活,围绕多个方面的问题,以“今天,中国人该如何讲感情讲面子”为话题,向全国读者发起一年时间的大讨论。从这时开始,每天都能收到来自五湖四海熟悉或陌生朋友的电话或短信。在电话里,大家第一声,不是叫我“马语”,而是叫“消逝在酒馆里的岁月”;我的名字成了“消逝在酒馆里的岁月”。

      怎么不是呢?我还是不断地“去酒馆消逝岁月”。

      我邀约朋友们来到那些偏僻处的小馆子喝酒。每举杯的时候,我望着举在我手上那杯子里波动的酒,就不由得会想:这岂是我一个人的名字吗?它是我们这个时代许多人共同的名字。

      蹉跎?还是峥嵘?

      岁月蹉跎,人生易老。

      这句话看似一种感慨,实则是发出奉劝,甚至是警告:好好地跑,快马加鞭,一个人一生也做不了多少事。

      而我辈呢?回望来路,多少岁月消逝在酒馆里呢?

      朋友中刘湃是老公安,也是一位特别能饮的朋友,我看到他是好饮。虽然比刘兄小了十多岁,可我一直在琢磨他这个人,在思考人生的那些时候。

      这是刘湃给我的讲述:

      我的肠胃一天至少要洗一至两次,有时甚至两到三次。 所谓“洗肠胃”,就是喝酒。我是一个工作狂,只要在岗,满脑子想的就是咋样干好工作。但是,八小时之外唯一的嗜好,就是喝酒。我把它称之为“洗肠胃”。

      我记得最初喝酒是一个细雨濛濛的下午,我刚到县公安局参加工作不长时间,临近下班,我正在办公室伏案写材料,局长来到我的办公室,对我说:“小刘,走,下午有个饭局,你跟我去吧……”

      见局长竟然叫我去吃饭,我受宠若惊,忙放下手里的活,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跟着领导上了车。

      等到了饭店,一行人坐定后,我得知请客的是一个老板。点菜后,他让服务员上点正宗的酒。就这样,服务员上了茅台和法国干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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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菜上来后,屋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主人纷纷向我们敬酒。一圈下来,我已有了几分醉意……两个小时过后,已是繁星满天了。这时,我的领导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我身旁,贴近我耳朵说:“小刘,我要……放水……”

      我领会了局长的意思,赶紧起来搀住他,却感到自己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后来也不知道我们两个到底谁搀扶着谁,反正到了卫生间,都颤颤巍巍地开拉链门。我还记得领导一边撒尿一边开玩笑说:“你看我们当头的辛苦不辛苦,今天这都是第三场酒了。你想想看,八个小时喝酒,八个小时醉,还有八个小时你睡不睡?”我一想也是的,就不知道局长还有多少小时工作呢?在回去的车上,随着酒劲的不断高涨……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是白天,我有点纳闷。原来,昨晚回到楼下,是司机将我背上楼的……我不禁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也喝醉了。心说下次我一定少喝酒,可惜没做到!有朋友给我做过保守估计,三十年警龄,三十年酒龄,白酒、啤酒和葡萄酒,经过我的肠胃的肯定是以多少吨算的。可谓:天天酒精洗肠胃。

      作为《消逝在酒馆里的岁月》的作者,我好酒吗?我不敢面对这个问题。也许在旁人眼里我也是好饮者。不,不是也许,是肯定。也不是好饮者,简直就是一个酒徒。

      可是我自己不知道是还是不是。可是我实在不甘承认我是个好酒者。我,直到上师范学校的时候,还没喝上酒。1987年,师范毕业的时候不到20岁。回学校的路上,离学校不远,有一个炒面馆,就一间房子,常常从那里飘散出来浓烈的香味——那是肉丝炒面。从山里来的孩子,父母很少有钱给我寄来,那时我还买不起一碗素炒面,只能在路过那里的时候闻一闻。脚步完全不听话,上来下去,每到那里就会放慢,停下,甚至还会往近靠一点。从门缝里看见,厨师正把炒好的一份炒面往大碗里倒,用一把长勺在炒瓢里叮叮哐哐敲打着,豆芽、青椒、面条、肉片,上了微黄的酱色……

      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我是什么时间沾染上酒这精灵或祸水的。等回到我现在工作、生活的这座小城,已是“酒精考验”的干部了。有那么几回,从中午吃饭开始坐下,喝,喝,一直喝到下午饭时,转了一个场子,就又开始喝,回时已是满天繁星。还有时候是不回,去酒店开了房子接着喝,或一头栽在床上昏天黑地睡了。第二天上午,刚醒得差不多了,中午再又开始喝,一个单位倒另一个单位喝,一场接一场。那时,妻还在县里,没人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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