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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的锄禾者

时间:2014-04-12  阅读:  作者:筱筱雪

  要怎么回忆呢,那些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的事情。那些安静地躺在浮草上沉默不语的表情。 来回地在烈日下面反复地走来走去。

  我都以为它们要安静地沉睡完这个夏天了,然后它们又被重新唤醒。

  最近几天我总是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无边无际的香樟树。连绵而过了整个城市。

  那些香樟沿着城市起伏的山路长成了无穷无尽的回忆。它们站在路边,站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站在回忆的河边看着摇晃的渡船终年无声地摆渡。它们就这样安静地画下黄昏画下清晨。

  •   梅先生说,那些声音和画面,就这样静静地别离了我。

      那个时候还在听很老很老的歌,还穿着老套的衣服留着青涩的短发背着难看的包。

      我们跟着学校的广播跟着寝室里的收音机小声哼哼,我们唱:如果有一天,时光都走远。

      我们笑着闹着勾着肩膀从学校里走过,从教室到食堂,拿着铁饭盒一路敲敲打打如同向西的鼓手。

      那些沿路的香樟在我们头顶撑开庞大的回忆。

      我们在球场上流血流汗,摔了很多次跤也打了很多次架。我砸过几个酒瓶我自己也忘了。

      但现在的我穿着考究的衣服坐在别人的宝马车里。却想起自己高中时候的单车怎样驶过了一个又一个无声的黄昏。

      那些黄昏里的鸽子总是无声地扇动着翅膀飞上高高的昏黄的天。我们单脚撑地跨在单车上仰起头。

      于是鸽子灰的羽毛就覆盖了我们的脸。

      微微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吧。

      那条从家到学校的路总是很长很长。我总是和他们她们一起每天把那条路踩来踩去。

      路边有个洗发店。有个杂货铺。有一个近乎废弃的蚕桑厂。有很多家不太干净的小饭馆。

      我每天就从这条街的街头走到街的街尾。有时候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走在自己前面于是就默默地跟在后面没有说话。不敢走上去打招呼也不敢停下来。等到看不见了才大大地舒一口气。

    haiyawenxue

      日子就这样升了又沉青春就这样快了又慢。

      手碗上今天是运动手表明天是耐克护腕。

      总有做不完的试卷总有装满一整个抽屉的参考书。每个夏日的中午我总是昏昏欲睡。

      总记得有蝉鸣从窗外硬生生地挤进来。头顶上的风扇涩涩地转啊转嘎吱嘎吱。

      小杰子在我身边做着很厚很厚的数学参考书。我带着耳机趴在桌子上睡觉。醒过来手上脸上一道深一道浅的印痕。

      小杰子陪了我整整三年。三年里班上的人换来换去。唯独我们两个是铁打的同桌。

      我总是一边叹气一边感叹地问他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做了这么多习题画了这么多抛物线。

      小杰子说在你睡觉流口水流得一塌糊涂的时候。

      于是我说,吹吧你,不可能。因为我睡觉不留口水。

      我的窗外是几株高大的香樟。它们浓郁的树阴让早晨的明亮推迟让黄昏的黑暗提早。

      大雨过后是一阵一阵清晰的香。弥漫在校园里。等风吹两个小时然后散去。

      每天都会听到树的顶上有风吹过的声音。像是大海安静的起伏。

    haiyawenxue

      卓越还是每天在窗台下面弹吉他。于是我午睡的时候听着他的吉他一天比一天弹得更好。

      从最开始123到突然有一天我听见窗外突然响起了《爱的罗曼史》。

      于是我突然发现日子就这么慢无声息地过去了。夏天一结束就是冬天。

      雪还没有化就又变得烈日炎炎。

      如果有一天,时光都走远。

  •   总是在痛苦里等待寒假暑假。然后在空闲里等待开学上学。

      在这些重复的等待和失落中我们的校服从S穿到了M后来很多男生都开始穿L。

      每天扣好扣子经过校门。自行车一辆接一辆地停在香樟树下。

      我从初中到高中,默默地在香樟树下穿行了整整六年。

      以至我现在怀念起来就觉得难过。上海的法国梧桐太精贵。而香樟却会温柔地抚摩我年少的头。

      背着书包可以看见最辽远的天。开着台灯可以听见最安静的雨。

      很多年过去了可是还是无法忘记那些在灯下做试卷的日子。一张一张地翻开。草稿纸上来回地写公式。然后做完收进档案夹里。

      关灯睡觉。带上耳机裹进被子里。于是世界变得很安静。

      有人在耳边唱着,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啊。

      有时候一天之内从虹桥机场穿越到浦东机场。在虹桥下飞机然后打车去浦东上飞机。

      而有时候又连着几天在家里睡觉。裹着被子就不想听到任何的声音。

      我的生活变得忽快忽慢没了节奏。妈妈说每天晚上要喝牛奶而我每天晚上还是喝咖啡。

      从高一我的16岁一直喝到我现在大二的20岁。咖啡杯换了一个又一个。那些丢失的杯子我再也找不回来。

      不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它们上面的灰尘一定很厚。

      你都不知道我喜欢过你吧。你肯定不知道。

    haiyawenxue

      我曾经买了那么多次矿泉水可是每次都没敢递给你。

      你都不知道我有你的相片吧。你肯定不知道。

      我把它放在钱包的最里面。在我每次买可乐的时候我总会看见你的脸。闪烁着模糊着白色的光。

      你都不知道我每天和你回家其实是在绕远路吧。你肯定不知道。

      我总是在你家门口转身折回去。看着刚刚两个人走的路现在变成一个人走。

      于是我就这么悄悄地在香樟下走了整整三年。

      我的教室门上的一年三班换成了三年三班。而我还是那么喜欢喝可乐还是一次一次地买矿泉水。

      年少的我们总是不断地说着喜欢喜欢。年轻气盛才可以轻易地就说出了一辈子。

      我们太年轻了以至都不知道以后的时光竟然还有那么长。长得足够让我忘记你。足够让我重新喜欢一个人就像当初喜欢你一样。

      我们以为眼前的就是一切了。我们以为背着书包在香樟下躲雨的日子就是永远了。

      我以为骑着单车接你上学的路就是没有尽头了。

      我们骄傲自大地让时光悄悄地跑了。

      于是谁就低下头哭了。

      小A和我总是在每个春天来临的时候去山顶上吹风。

      世界很大我们很小。城市很脏我们的衬衣很白。

      小A总是指着风筝对我说我你看它们飞得多高飞得多远。我抬起头但阳光却让我流了泪。

      我们坐在山顶上。坐在城市的最上面。坐在回忆的尽头遗忘了语言。

      A曾经对我说听得懂风的人就一定学得会流浪。于是我信了。于是我做了。

      于是三年后我从一个城市走向另一个城市。在每个机场轰隆隆地降落恍恍然地起飞。

      A你看到了吗?

      东京的霓虹一定很耀眼。耀眼到我看你看不见。

      这几年我做了好多的梦。梦里的学校总是空无一人。那些教室在夕阳下默默地在操场上涂抹下毛茸茸的影子。

      没有人经过。没有人打扰。

      没有人抱着篮球咚咚咚地跳下楼梯。没有人背着画板慢悠悠地走进画室。

      人去楼空。只有候鸟年复一年不知疲倦地飞过。

      飞鸟带不走如此庞大的思念。于是它们安静地盘踞在这里。盘踞在我的梦魇深处。

      在日升月沉里变得不可捉摸。它们成了精化了仙。在我的心里筑起顽固的城堡。

      我们在那些夏天里疯狂地签着同学录。我们把自己的中文英文名字签得比谁都花哨比谁都好看。

      我们如同大明星一样和彼此握手彼此签名。

      太阳照着我们红红的脸。香樟树下有人仰着头喝下一整罐可乐。

      在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时候我们拥挤在学校的那座古老的校门前。我们的校服很整齐。

      白衬衣在夏天里开出了耀眼的花。

      我和微微坐在台阶上看着大家跳来跳去笑来笑去打来打去闹来闹去最后变得安静。

      安静后有人沉默了有人转身了有人开始小声地哭。

      这么多年就这样无声地过去了。某某某曾经在这三年里爱上过某某某。

      某某曾经和某某一起踢过很多场球。

      某某晚上不敢上厕所总是把某某拖着一起去。

      某某某哭着对某某说你以后一定不要忘记我。

      我和微微看着人群慢慢地散去。当最后一个人走出空旷的大门于是夕阳恍恍然地落下去。

      我在暗中拍了拍微微的头。

      微微说真是可惜以后不能在你楼下一叫你你就咚咚咚地往下跑了。

      我说是呀真是很可惜。

      有泪水点地谁都当作没看见。呼吸变得很细很长飘在空中。

      手机响了我听到小蓓嗡嗡地哭。

      小蓓说,即使嘶哑的歌唱那也是很深情的吧。

      我们就这样各自落在了天涯。冬天里开出夏天的花。

      很多次经过人民广场我都会从福州路一直慢慢地走到外滩去。

      然后坐在江边看着周围人来人往。那些从不同地方到来的人群忙着照相忙着构物。

      我总是恍惚地看到四年前的自己。单薄的身子背着大大的包。

      站在江边望着浦东惊叹得啊啊啊啊。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习惯了在外面的夜晚买杯外卖咖啡然后走过外滩这条长长的路。

      身边的人早已散去。可是我还是想念你们。我的兄弟姐妹。

      突然想起那天在QQ上遇见小杰子。他冲我大声大叫说哎呀呀你这个财主快来请我吃饭。

      这么多年之后我还是想起他高中的青涩的头发和密密的胡渣。

      他的QQ介绍里写着:这个QQ号是大脸猫提供的,感谢他!

      我笑得背过气去。他还是那个单纯的人。还是单纯地叫着我死FOX。

      而我却早就开始与别人整天谈着合同。咬牙切齿机关算尽毫不手软。

      到底是谁应该哭呢?

      我想讲好多的事情啊我真的想讲。可是我张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每一天都觉得是新的开始可是太阳落山后才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从离开四川那个黑色的盆地起就开始悼念了整整两年并且还将继续悼念下去。

      离开我的人你们无法想象我对你们有多想念。

      可是当我看见你们的时候我从你们眼里看到了距离。你们觉得我是大明星了耀眼了。

      你们忘记了我就是当初那个每天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小狐狸。

      你们忘记了香樟树下我们敲着饭盒一路叮当走过。

      我们毕业的时候唱了很多歌。我们拍拍肩膀说常联系啊常联系于是我们就整整两年没有联系。

      早上接到微微的电话。她告诉我这几天一直梦见我一直梦见我。

      同学告诉她一直梦见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估计是快要挂掉了。

      于是她慌张地发消息给我可是我一个都没收到。于是她就拨了我的电话告诉我她吓得不行。

      我说我没事我活得挺好的呢你呢?

      她就突然停了停声音矮下去说,就那样吧。

      我说就那样是哪样啊。

      于是她就不再说话。

      总有些事情让人哭。总有些事情让人笑。

      末日下的锄禾者。握紧锄头的手冒着颤抖的汗。

      刺眼的烈日下有眼泪烫伤沉默的大地。

      一年一年地干枯了等待,和追忆。

    锄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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