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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着石头走路的人

时间:2016-09-01  阅读:  作者:淮北王二小

  有些事情,总得过去。就像有些事情,总得发生。

  一早,翻看了下朋友圈,我一个非常好的同学的父亲去世了。我心里特别难受,难受到不知道说啥,也不知道今天的日记该怎么开篇。

  我并没有着急起床,而是点了一根烟,把回忆拉到了九年前的2007年……

  我跟炬炬是大学同学,是室友。

  刚进寝室的第一天,我看到一个黑脸大汉半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只脚穿着夹拖,另一只脚光着,一只手玩着手机,另一只手夹着一根劣质香烟。

  这是我对炬炬的第一印象。

  不咋地!

  当时,还没有屌丝这个词语。现在看来,那就是屌丝!

  但,据后来炬炬所说,他对我的印象特别好。

  我问他,哪地方好?

  他说,我听到你的手机铃声是张楚的《姐姐》,真是遇到了知音,瞬间觉得你这人有品味。

  就这样,因为张楚,因为张楚的音乐作品,我们认识了。

  我是一个闷骚的人,而且干出的事情经常出乎人意料。平时默不作声,但经常半路杀出来,干点雷人的事情。

  果然,大一,我在全校举行了一个演唱会。海报,宣传报……搞得像模像样。

  说是演唱会,其实就是在阶梯教室摆上几台电脑,几个音响。当然,还有在淘宝买的话筒,9块9,包邮的。

  就这样,一场寒酸的演唱会开始了。

  我邀请了炬炬跟我一起演出。开场的时候,我唱了谢天笑的《是谁把我带到了这里》。

  一曲之后,三分之一的人,走了。

  炬炬唱的谁的歌,我忘了。应该是崔健的。

  后来,我唱到《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时候,整个人站在了桌子上,嚎地撕心裂肺。

  全场陷入癫狂。

  我唱一句‘哪里有压迫’,台下的人跟着对唱‘哪里就有反抗’。那场面,真感觉自己跟个明星似的。

  当然,这是我事先安排好的,事先跟同学们商量好的一个对接环节。你知道,以我的嗓音,最后留下来的听众,基本都是我们本班的同学了。

  演唱会之后,我和炬炬开了个庆功宴。

  一个人一份炒面,一瓶啤酒。

  无聊的大学生活,总想找点事情做。

  我买了打印机,搞起了打字复印。据说,我干打印的那段时间,学校的打印室几乎是没有生意的。

  我瞅准了学校打印室的弊端,和学生一般都是在机房里下载东西然后再打印这一习惯。

  于是,我的业务来源主要是学生们给我发的邮件。

  多年后,当我重新启用那个打印专用的扣扣时,当我看到一封又一封标有‘王同学,这个帮我打印10份’‘王同学,这个帮我打印一份,我下午6点拿’之类的邮件的时候,总免不了感慨万千。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是一个十年。

  当年,学校打印室的老板还到寝室里暗访过我。不过,他一进门,我就认出他了。

  我做事情讲究的原则是,两个字,要快。

  买来打印机之后,一夜之间,宣传单贴遍整个学校。当然,也包括校长办公室的铁门。

  临走的时候,还在办公室门口撒了泡尿。

  这么SB的行为,也只有我能干出来。撒了尿,还贴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辅导员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然后,我就把宣传单撕了。当然,我还带了一个拖把。

  我不喜欢吃米饭。炬炬,也不喜欢吃米饭。

  学校附近又没有卖馒头的。

  于是,每次放学的时候,跑老远的地方买馒头,便成了我和炬炬的必修课。 一边拎着馒头,一边吹牛逼。

  在马鞍山,我请炬炬吃过家常菜,豆芽+猪肉+粉丝……炬炬说,那是他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家常菜。

  他说,他们老家没有这样的做法。

  我开始鄙视他!

  当然,还有青条鱼,当年,也是我们的最爱。

  准确说,是我的最爱。每次打饭回来,炬炬总会把他的青条鱼给我吃,我也总会把鸡肉给他吃。

  于是,他总能吃到两份鸡肉。我也能吃到两份青条鱼。

  最令我惊讶的是,几年后,当我再回到学校的时候,那个卖盒饭的老头,还没有死。

  一转眼,就到了离校的日子。 其实,我早已经离校了。那一次,只不过是重新回到学校。

  炬炬问我去哪?

  我说,继续回上海呆着。你呢?

  他说,就在马鞍山混。

  后来,他说他在麦当劳。

  我说,我在台企,工程师。

  说是工程师,其实,只是在本企业内部被认可,而并没有执业证书。

  他说,你混得可以。

  我抠着脚丫把子,吸着烟,笑了。

  某个下雨的黄昏,我接到炬炬的电话。

  他说,你在哪?

  我说,我在上海呀!

  他说,上海哪里?

  我说,嘉定!

  他说,我去找你。

  我说,你来吧!

  于是,我们过了一段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的日子。当然,那段日子,我们并不是无所事事。

  每到傍晚的时候,我们便推着三轮车,拉着小百货,跑到街上摆摊,叫卖。我的吆喝声,成了街上最亮丽的风景线。

  每当我开口吆喝出叫卖的段子的时候,后面一排排商户的老板或营业员总会倚在门口,边看着我,边聊天。

  她们可能在犯嘀咕,这是哪来的一个SB?

  但我,乐此不疲。

  我的生意,几乎是整个街道的地摊里,最好的。

  上海的城管,不错。当时,我的房东,是城管的大队长。所以,当年,我并没遇到蛋逼的城管。

  我这人的命,就是好。

  又是一个落雨的黄昏。炬炬说,他要走了。

  我说,去哪?

  他说,回老家,山西,挖煤,一月能赚1万多。

  我说,咱孬好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无论上班,无论创业,凭你我的本事,绝对不会混的太差。

  他说,我等不及了。家里需要钱,我妹妹上学也需要钱,我得马上挣到钱。

  我说,那你回吧。

  后来,他就走了。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两瓶6块钱瓶的双沟大曲,还有一筐多啤酒。

  一晃,又是5年。

  从青藏线回来的时候,我跟炬炬打电话,我说,你在哪?

  他说,在晋城。

  我说,我现在西安,明天绕道晋城,去看你。

  他说,我等你。

  后来,因为在出了西安,到了华县的时候,我跟一辆奥迪轿车撞在了一起,耽误了不少时间。

  摩托车也出了一点故障,我怕路上别有啥闪失。

  我跟炬炬打电话,我说,我不绕道晋城了,我直奔郑州,然后回淮北。山不转水转,下次见!

  他说,你在郑州等我!

  后来,我俩在一家很有特色很有情调很有韵味但生意不咋地的饭店,落了座。他带了两瓶汾酒。

  我说,我请客吧。

  他说,我请吧。

  我说,还是我请吧。

  他说,那就你请吧。

  老朋友之间,总是这样。尽管多年不见,但丝毫不会有生疏感。

  这中间,有个小插曲。

  我到了酒店门口,远远地看到了‘炬炬’。我嚷了一句,SB,我在这里。

  他说,你骂谁呢?

  我说,骂的就是你!

  他说,哥们,你认错人了吧?

  我说,赶紧,快,帮我卸一下东西,别墨迹。

  他说,你送快递的吧?你认错人了!

  果然,我真认错人了。长得太像了。!

  是我走错了酒店。而且,当时我的确像送快递的,一辆摩托车,两边搭了两个边包。

  邮局标配!

  后来,在该酒店的另一家连锁店门口,我见到了真正的炬炬。我把这事说给他听。

  他说,也只有你王SB才能干出这事。

  哈哈,我艹。

  我艹,哈哈。

  喝酒的时候,我们聊起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说着说着,他就哭了。

  男人不是不哭,而是不在家人面前哭。

  我说,干了!这杯酒敬给操蛋的生活。

  他端起酒杯,没说话,一饮而尽。

  我又给倒了一杯。

  他又干了!

  郑州的第二天。

  郑州市限摩,这是出乎我意料的。各个加油站都不给摩托车加油,我没有备用油,油箱里的油也所剩无几。

  我说,我得抓紧走了。

  他说,你走吧。

  接着,我就走了。

  后来,在摩托车没有油强制熄火的地方,我骂了一句,艹他娘的郑州。

  之后,我看到斜对面有个加油站。

  我拿着一罐红牛递给工作人员,说,朋友,现在可以加油吗?

  他说,加多少?

  我说,能加多少加多少。

  他说,只能加在油箱里,不能加在桶里。

  我说,那就加满吧。

  你看,我总是那么的幸运。

  尾声:

  6月6,本来是个很顺的日子。一早,我看到炬炬发了一个朋友圈,他的父亲去世了。

  突然,我心里特别难受。我曾说过,世事无常,本身就是常态。可轮到我身边的人的时候,我仍然很难接受。

  我打了电话过去,我说,你发的朋友圈,我看到了。

  他说,你要注意身体。

  我说,挂吧。

  电话挂了。

  挂了。

  就是这么简短地三两句对白。有些话,没必要多说。真正的朋友,压根就不需要喋喋不休。

  后来,我补发了一条短信:你要是难受,就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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