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暴雨来得疾,收得快。鬼使神差似的,我又赶向班级。到校门口才意识到我的学生已毕业,门窗早就关得严严实实了,我哑然失笑。散着步走进校园。
校园空空荡荡,教学楼前的大樟树下,一个鸟巢吹落地下。
这是我熟悉的鸟巢。
我班在三楼,和鸟巢几乎一样高。从早春那对斑鸠做窝,就引起我的关注。
鸟爸鸟妈并不是直接飞进自己的巢,而是落在离巢二米左右的树上,然后鬼鬼祟祟从树枝上跳进家。我也一样,在我的学生复习关键期,我总是悄悄地在学生自习或其它科老师上课时,盯着不让他们分心做小动作。学生猛一回头,我严厉的目光足以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全是我掌控之中,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在我学生高考那天,那窝小鸟义无反顾飞走了,鸟巢变成空巢,就像我的班级。
我的心有些发紧。我是不是以对学生人生负责的名义对他们太苛求了。是啊,让我大发雷霆,喋喋不休的过失,现在想来简直就是不值一题的小把戏。让我头痛气闷的一群淘气虫竟成我魂牵梦萦的鲜活可爱酷哥靓妹。让我更加羞愧是,我态度无论多么恶劣,他们对我还是那样依恋。
西方心理学将子女全部外地就学,成家外出后,父母失落,魂不守舍称作空巢综合症。老师又何尝不受同样的折磨呢?唐朝白居易诗写得平易通俗,在《燕诗示刘叟》中,他把这事写得再明白不过了:
题注:叟有爱子,背叟逃去,叟甚悲念之。叟少年时,亦尝如是。故作燕诗以谕之矣。
梁上有双燕,翩翩雄与雌。
衔泥两椽间,一巢生四儿。
四儿日夜长,索食声孜孜。
青虫不易捕,黄口无饱期。
觜爪虽欲敝,心力不知疲。
须臾十来往,犹恐巢中饥。
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
喃喃教言语,一一刷毛衣。
一旦羽翼成,引上庭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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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翅不回顾,随风四散飞。
雌雄空中鸣,声尽呼不归。
却入空巢里,啁啾终夜悲。
燕燕尔勿悲,尔当返自思。
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
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
有的男生性格急躁,如果遇到同样性格的人,会不会打架,有的女生天真轻信,碰到居心叵测的人会不会上当?儿行千里母担忧,即使别人道理讲得再明白,要说不牵挂,那是不可能。还好,听说空巢综合症多能不药自愈。暑假过后,一旦忙起来,恐怕对他们的担心会好起来,他们新老师应该比我更高明。倒是我的老师,他们当年为我年少轻狂不知操碎了多少心,费尽多少口舌,他们是否健康,生活是否快乐才是我要关心的,在开学前,我要去看望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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