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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题怎么做

时间:2016-12-27  阅读:  作者:鲁人

  明成化间,一位御史向上建言“顺适物情”,说:“近京地方,行役车辆,骡驴相杂,骡性快力强,驴性缓力小,今并一处驱驰,物情不便,乞要分别改正。”弘治初年,一位给事中又向上建言关于“处置军国事”,说“京中士人好着马尾衬裙,因此官马被人偷拔鬃尾,有误军国大计,乞要禁革。”到了嘉靖初年,一位员外又建言要“崇节俭以变风俗”,“专论各处茶食铺店所造糖饼,在大者省功而费料,小者料小而费劲。乞要擘画定式,功料之间务在减省,使风俗归厚。”

  于是,冯梦龙讥之为“极小文章,生扭在极大题目上,‘肉食者鄙’,信然。”

  冯梦龙科举不顺,五十七岁才补为贡生,也不过是任了回知县。大约由此却深得文以载道之法,对世道更是有“喻世、警世、醒世”的传统文人道义之心的。但毕竟还是数百年前皇上治下的一个文人,于是,对拿骡和驴何以行,马尾的多与寡,糖饼的大与小之类的无聊小事来建言,自然是十分的鄙夷了。

  其实,何止是深怀忧患的冯梦龙,几千年上,那些官位显赫,名声远播的人物,能有几位关心到此类鸡毛蒜皮的小事。更何况骡和驴混道,快了慢了与皇上何干,与文武大臣何干,不要说皇上,便是九品芝麻官出行时,锣一鸣,禁牌一举,骡呀驴呀百姓呀自然一律闪到两边,父母官的路是不愁快慢的。百姓又不忙着为民做主,快点慢点,急得什么劲。在说那马尾,多一根少一根,更与误军国大计一毛关系都扯不上了。画定糖饼的大小更是滑稽了。

  不过在下到是有些佩服那位御史和给事中,觉得即使他们未从体恤黎民的角度考虑,也是由细微之处察觉到可能产生很大影响的问题。那位御史必定是眼见骡和驴混行,快慢都受影响,而且产生了许多不必要的纠纷,增加了人们的戾气,或许当街那骡鞭驴鞭已经相互抽在骡、驴车夫的身上,长此以往必定造成许多社会不和谐因素。两相分道,即维护了秩序,又减少了纷争,使人人愉快上路,于国于民岂不皆为有益之事。人们为了自己追求时尚,逮着官马的鬃毛、尾巴狠揪,少个几十根也许尚不成大问题。但要是揪成了秃尾巴鹌鹑,等上了战场就难说不受影响了,毕竟马尾巴是有功能的。受了影响当然就是军国大事。再说不管是官马私马,那鬃尾可是随便揪的。揪私马,那是危害百姓;揪官马,那是贪脏枉法。虽是危言耸听,却是起了青萍之征,任由发展,可能就是把马拉回家,食肉穿皮,以鬃尾“衬裙”了。

  只有那员外的建言到真是小题大做了。发了财的土豪富贾捐个名分,虽无官场的实际经历。但承君之恩,总要显示忠君之相,要显出对这所享之名分有所贡献。但尧天舜日之下,道路都不曾有个坑儿,又岂能有冤屈不平。闲来无事摇世界游荡,突然,发现各地的糖饼竟大小不一。虽考证不出是否合于古训,却终是风俗不厚的一例,赶紧报上也可算一政绩。

  题,小不小;要不要大做,常常能看出看题者的角度和心思。从这份角度和心思中,又能折射出看题者的身影,从身影中也就能品出他是不是“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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