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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谎

时间:2015-06-07  阅读:  作者:曹阿娣

  扯谎就像在衣服上弄了一个洞,洞会越来越大,直到不可收拾。

  那年新学期开学,我因为没钱交学费只能待在家里。两块钱的学费,对于靠给人做针线活儿来养家的母亲来说是个大数目。

  我装作满不在乎地安慰娘:迟几天没关系,正好多玩几天。但事实上大家都上学去了,一个人玩没劲。平常我爱看书,这时却心急得看不进去,像只发了瘟病的鸡,整天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娘着急了,跟表哥借了学费,让我下去去拿。想到明天就能上学,我高兴极了。从没经手过钱的我,把从表哥手里接过来的钱紧紧攥在手心里。

  我从学校门口经过时,正好赶上放学,同学们说要玩跳房子,我这几天都没痛快玩过,积极性比谁都高。直到天黑要回家时,我才发现钱不见了!大家手忙脚乱地帮我把我身上的口袋翻了个遍,又沿着我走过的路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

  我不知道怎么向娘交代,但又怕娘担心,只好硬着头皮回家。老远就看见娘站在门口张望,她果然等急了。“钱借到了吗?”娘问。

  我抬头看了看娘焦虑的脸色,想起那带风的巴掌,一张嘴谎话就蹦出来了:“没有。”

  “为什么没借到?”

  “表哥不在家。”为了圆第一句谎,第二句谎话产生了。

  “讲好了让下午去拿的,表嫂说他去哪儿了?”

  “去姨家了。”我满以为搪塞过去了,不料娘又问:“姨家出了什么事吗?”

  “姨病了。”在娘的穷追不舍之下,又一句谎话被逼出来了。

  娘听说姨生病了,决定去姨家看看。为了阻止她,我急了:“听说送医院了。”这下弄巧成拙,更坚定了娘去姨家的决心。

  看着娘融进夜色的身影,我真想追上去把真相告诉她,但我没有勇气。我掩上门跑了出来,却无处可去,只好缩在文化馆门前石狮子的黑影里。夜渐渐地深了,我冻得浑身发抖,这才体会到我的穷家多么温暖。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看见娘从匆匆走过来,表哥和表嫂也来了,他们四处找着什么。是找我丢的钱吗?但又不像是在找钱。等他们走了,我想站起来,可是脚却不听话,眼皮也老往下掉……

  我醒来时,正躺在家里的床上。我一看见娘就哭了:“钱弄丢了,姨没病。”说完我像从压着的大山下钻出来一样,全身轻松。

  有了这次的教训,我再也不扯谎了。那伴着石狮子挨冻的滋味可真不好受。石狮子不会说话,不然它会告诉你,那晚我哭得多伤心,后悔的眼泪把胸前的棉衣打湿了好大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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