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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带笑容

时间:2015-07-11  阅读:  作者:秦德龙

  他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面带笑容,一脸陶醉的样子。

  是的,我不认得他。他兀自地笑着,街上的人都看见了。

  我经常遇到这样的人,他或她,就那样沉醉地微笑着,有时还自言自语,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更有甚者,挤眉弄眼,一脸灿烂,指手画脚,仿佛对方就在眼前。我常常盯着这样的人出神,瞧着他们傻子似的样子,心里竟有些羡慕。

  这样的人,一定是遇见了高兴的事儿,或是新交了异性朋友?或是买彩票中了奖?我不得而知。

  于是,我尾随了一个面带笑容的人。当然,我不能打扰他,冒昧地问人家为什么发笑?我就那样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他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我要看他去了哪里,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如此醉心?

  •   可是,我错了。这个面带笑容的人,走进了一幢居民楼。显然,他回了家,今天未必再出来了。果然是这样,我在一棵树后面站了许久,未见他二次出现。我等到晚上,也未见他出来。我有些责怪自己,干嘛非要这样呢?世界上值得关注的事情太多了,大可不必非要弄个水落石出。

      回到家里,我睡了个好觉。直到天亮,我才醒。

      我又上街了。

      我又遇到了一个面带笑容的人。这回是个姑娘。她面带笑容,从我身边走了过去。看着她的背影,我不免突发奇想,和她唠唠一下怎么样?但愿,她不会认为我是个陌生人。

      “姑娘,你好!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高兴吗?”

      “我高兴吗?”姑娘笑道。看她明眸皓齿的样子,似乎并不讨厌我。

      “你的高兴都写在了脸上。”我也展露出了笑意。

      “是呀,我不过是想起来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什么事儿呀?”

      “我不告诉你!”

      我哑然失笑。这姑娘真调皮呀。是的,有些问题是不该让姑娘回答的。我没有再追问下去。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得到了答案,姑娘想起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这就够了。

      姑娘从我面前消失了。

      看来,那些面带笑容的人,值得高兴的事儿太多了。因为,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有一片瓦蓝瓦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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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我不太甘心。对每一个面带笑容的人,我都想打破砂锅——问(纹)到底。我知道,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多数人是表情凝重的,也是脚步匆匆的。在这些人的脸上,是看不见笑容的,他们没有安装快乐的弹簧。许多人都感到压力很大,肩上的责任很重,这毕竟是严酷的现实。所以,我更有理由破解那种爱笑的人,破解他们脸上的笑容的秘密。

      后来,我和一个面带笑容的人交上了朋友。

      这是个小伙子,一天到晚,快乐都写在脸上,好像他从来就没遇到过烦心事儿。不过,说句实话,我觉得他没什么可值得微笑的,因为那些让他高兴的事儿,说起来太简单了,太琐碎了。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要面带笑容呢?”

      他一愣,很快就笑了。他是这样回答的:“我为什么不面带笑容呢?”

      看看,他只改动了一个字,意思便不同了。

      “我是说,那些事情,你觉得好笑吗?”

      “我得纠正你,那些事情,不是我觉得好笑,而是我们要用笑容来对待它。”

      我一时语塞。

      他微笑着:“看人看事,多从正面看,一切都看开了。养成了这个习惯,你就会笑容满面。”

      这是个良好的习惯吗?我略有所思。

      我像小伙子那样,对很多事情,都有了笑容。我在街上看见一名儿童,觉得他真是快乐,所以我笑了;我看见修鞋的鞋匠,觉得他每天的工作很充实,所以我笑了;我看见一位老人在蹒跚走路,觉得他安享晚年,所以我笑了;我看见引车卖浆者沿街叫卖,觉得很有趣,所以我笑了……可是,我发现,尽管我养成了爱笑的习惯,人们看我的目光却越来越异样了。人们打量我的时候,八成认为我脑子有了毛病。

      那个爱笑的小伙子,也注意到了我的笑容。他不客气地批评了我:“你是什么表情啊?似笑非笑的,真是可怕!看到你这幅表情,我真怕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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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分辨道:“你不是说面带笑容是一种习惯吗?我培养这种习惯,有什么错?”

      小伙子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是虚假的笑,知道吗?你的笑,是高高在上的笑!你看看大家的眼睛!”

      我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走上了街头。我发誓,见到什么人、什么事儿,再也不露出自己的笑容。是的,我眼睛的余光,也看见有人对我指指戳戳。随他们的便吧,我对自己说。

      我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自己。

  •   有一天,小伙子跑来告诉我:“许多人都看见你的笑容了。告诉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啊?”

      我面带笑容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越是一本正经地表白,小伙子的笑容越是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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