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诗人化铁久无信息，据传已逝世。忽一日来信，喜赋此诗以赠。

你归来了！

你既曾和艰苦的历史

一同走了过来

你又何必站在历史之外？

你应该归来！

你归来了——

带着青铜的锈迹

带着封埋的土痕

带着贫寒锻就的顽梗

带着人的谦逊

带着诗的深沉

呵，为什么迟到今天

你才归来？！

难道你没有听到

母亲慈惠的呼唤？

难道你会忘却

一起战斗的友人？

呼唤过你千百次

呼唤

从黑夜到早晨

从太阳升起到日落黄昏

尽管呼唤的声音

如雷滚滚

震动了一个个城市和乡村

但终于没有得到你的

一点点回声

我失望了

也许你的墓木已拱

也许你已被火焰鲸吞

呵，命运？

呵，命运！

值得吗？

值得为懦弱和蒙昧

敬奉一个倔强的诗人？

我问彼苍者天

我问邈远的星辰……

我只得——到纸页脆黄的

诗集里去找你

我只得——到留着你汗液咸味的

《起点》[1]里去找你

只有在那里仍响着你悲慨的歌

希望的歌

征战的歌

可以听到你“生命的欢欣的呼喊”

——“喏，喏！

在暴风雨的后面原有温暖像海水

一样的蓝天

还有拖长着身体的柔美的白云，

还有雀鸟

还有太阳的金黄。”[2]

然而只见足迹

不见人

梦中我倒见过你

但我不能和你交谈

我怕语言的辐射灼伤你

只得相对无声

醒来，如在梦中

梦中，又希望醒来……

我相信你会归来

而今，你竟归来了——

从转青的荒野

从与旷古的文物为伍的地层

路，好长好长呵

整整走了四分之一个世纪

整整花去了全部青春

给时序更迭的旷野

也只留下了一小段

极浅极浅的辙痕

历史正涌着你前进

一个复活的汉子，

一个出土的诗人！

青春 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