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儿子一起“战斗”系列之六十六：

　　列车过了唐山站，身边有了两个空座位，我招呼一直站在身边的中年男子坐。中年男子看看座位，又看看我，有点不太踏实，但还是坐了。问他哪里人，说是淮北人;问去哪里，说是去山海关，老龙头那边;问去那里干什么，说是去打工;问他是不是去施工队，说不是，是去船厂;问是不是焊工，说是油漆工。中年男子有些拘谨，问一句，答一句，我不问他就沉默不说话。我说我去北戴河，也算是同路;我又说我家在苏北，也算是半个老乡;中年男子这才话多起来。中年男子是回老家忙夏收的，这收也收了，种也种了，看看家里再没什么当紧活儿就买了车票回船厂打工。我问既然打算回船厂为什么不早作准备买张坐票?回答说没想到忙夏忙的这么快。问既然回家了时间也允许为啥不偎着老婆孩子多过几天，中年男子朴实的一笑：“不就是为了多挣几个钱嘛。”我也一笑：“在船厂打工应该不累吧?特别你们油漆工，一早一晚凉快的时候就多干些，或者夜间加加班，等正午时候太阳毒了就找个凉快地方睡觉去或者干脆去洗海澡。”中年男子夸张的瞪着眼：“哪有这么好的事?你想啥时候干就啥时候干?不是的。是啥时候有活啥时候就得干。天再热再冷，老板那边说来活儿了，你这边爬起来就得走——大多是修船的，谁知道啥时候来?现在天热，又都是铁壳船，头上晒脚底下烤，汗滴子掉钢板上，‘哧’一下就蒸干了。”我忽然关心起眼前的这位“老乡”来：“你们喷漆可知道油漆是有毒的?对身体损害可大了!”中年男子点点头：“知道。”“那么，你们是不是上班前要做好保护?比如戴上口罩、手套什么的?”“按规定是应该这么做，上边也要求这么做，他们的要求还挺高呢，口罩要戴三四个呢。他们也检查，不符合要求还要罚呢。”中年男子停了停，又一笑，“不过，要求是要求，我们也知道该那么做，可谁也不愿意那么做，嫌麻烦，有时候戴一个口罩，有时候一个都不戴。”我哑然。

　　7月11日，与妻同车回徐州。从北戴河上车就发现有个女士这里坐一会那里坐一会一直“打游击”，貌似没有座位。女士性格外向，特能侃，东北口音，说是五常人。女士是去合肥的，她在合肥租了一间门店，做服装生意，生意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有这位女士在，车厢里笑声不绝于耳。这倒好，可以消除不少旅途劳顿。对面坐着的一位先生去厕所了，女士坐到我的对面来，问我到哪里下车，我说徐州，她又问去过合肥吗，我说去过两趟，女儿在合工大上大学，都是为了看望女儿才去的。女士说合工大挺厉害，她儿子可没那么大能耐。我问她儿子多大了，上学了吗。女士说：“上了呀，暑假后都该上五年级了!”我有些惊讶：“你才多大?儿子都这么大了!”女士让我猜年龄，我说绝对不超过三十。女士点点头：“二十八，我儿子虚岁十一，我十八岁生的。”我更惊诧了：“十八岁生孩子?结婚这么早!”女士一点不惊诧：“我们那边结婚都这么早啊!大姑娘、小伙子过了二十就没人要了啊!”于是，我们谈到了搞对象的话题，我说我们老家农村小伙子说媳妇时兴彩礼，什么三斤三两，什么万紫千红，动辄就是十几万，算上盖房子、摆酒席、见面礼等等没个三十万、四十万的媳妇娶不到家里来。女士问我发不发红包，我说没听说过。女士说不发红包啊，少花的多了。我问红包怎么回事，女士说按他们那边的风俗，结婚那天新郎官家是要摆酒席的，新娘子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老老小小沾亲带故上百口子都跟着来新郎家吃喜酒。我说这样好啊，热闹，他们略微随点份子就够喜酒钱。女士两手一摊：“还随份子呢!不嫌红包小新郎的爹妈就一边偷着乐去了。新娘子家的这帮亲戚只吃饭不交礼，临走新郎还要挨个发红包，只要没结婚的人人有份，有的嫌少还不愿意呢!没有钱，媳妇都娶不起啊!”女士最后感叹一句。没有钱媳妇都娶不起，这不应是东北独有的现象吧。

　　人在旅途，见闻颇多，感慨良多：一直以为当今的中国人身上缺少点什么。缺少什么呢?我不多言，你懂得。

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