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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的妆奁

时间:2013-08-23  阅读:  作者:念久

  我试着打开祖母的妆奁,些许锈渣落在地上转眼间灰飞烟灭。

  那是一幅画,画中的女子眉若含春,一点锈迹嵌在祖母的眼眸下,恰好如一颗泪痣,祖母至死也没能逃脱过命运的舛难。

  祖母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里开酿酒坊的,最初的生活倒也安逸,只是洋酒的出现后,生意便不再景气,偶尔老主顾也来买帐,但相对以前也不过杯水车薪,祖母恨透了洋人,以至于跟着祖父吃苦了一辈子。

  祖父也是个良田千亩的地主,平时也爱玩玩花鸟,精于画艺,祖母嫁过来正值十八岁,还是娇羞的少女,婚礼办得很风光,祖父还亲手给祖母画像。

  祖母嫁过来没几年,祖父就因为地主被批斗,田地也被全部没收,祖母打那开始便操劳了起来。

  •   天蒙蒙亮就起床了,那时北方的冬季很冷,祖母便靠着给大户人家洗洗衣服来维持生计,手上生了冻疮,好几次祖父对祖母似乎欲言又止,祖父背着手,去当了磨刀匠。这一去就是二十年,祖母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养活了三个孩子。

      祖母怨过祖父,梦里都会骂,她说,王承安,你不得好死。

      老大最出息,先在城里买了房,把祖母接过去,老屋也就空着了,后来才听说一个磨刀匠过来找过,祖母看着电灯,琢磨着它如何这么亮,她拿起烟杆,打算点个火,最后却从凳子上跌下来,血就从耳朵里流了出来,命是保住了,可两只耳朵却聋了。

      老二想要蓝布裙子,祖母就在家里自己做了一条,老二穿上去干活时裙带却脱落了,在那个年代里,贞操看得比命还重要,老二嫌祖母年纪大了,糊涂了。

      祖母跟老大说,最近我咋听到外面有个磨刀匠的声音太像我家老头子。

      老大笑了笑,便不再言语,祖母倔强地每天守在前院里,盯着过往的每个人。

      渐渐地,祖母年纪大了,满头的白发证明她的生命颜色即将褪尽…

      祖母她抱着出嫁时的那个妆奁,老大问里面装得什么,祖母却以听不见为由拒绝回答。老大也不说什么,自己的母亲一大把年纪了,有些事不如带进坟墓。

      人最痛苦的事莫过最幸福时候痛苦却来了。

      那天祖母像往常在前院木棉树下坐,祖母越来越慵懒了,她打了个哈欠,却眼泪来了,看了远处一眼,身体却从藤椅上倾斜了下来,没了动弹。

      祖父来了,原来,祖母活这些年只是在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我的祖父。

      祖母入殓后不久祖父也亡了,最后葬在了一起。老家的房子拆掉,老大说,这些菜地留着吧,可以种些蔬菜吃,锄地时却意外发现了一个罐子,满满地黄金,还有信,信上说,秀,我喜欢你。

      祖母等待的,终究没等到。我合上奁,仿若香销玉殒,锈渣又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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