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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我欲为后

时间:2013-08-07  阅读:  作者:素月裁烟

  【徐沐清】

  夜冷如霜,我跌坐在地上,像昏暗中瑟瑟颤动的烛火。刀尖缓缓逼近我的脸,一寸,又一寸。

  “沐清姐姐,不要怪妹妹狠毒,为防着有人对姐姐落井下石,妹妹只能委屈姐姐的绝色容貌了。”

  泪眼朦胧,我看不清苏蕙儿的脸,唯有那一袭莲青色长裙在视线中挥之不去。

  我初次见到苏蕙儿,她便穿着这样的莲青色衣装。那时,她从公主府被送入宫中已近一年,清丽稚嫩的脸上,七分恭谨,三分落寞。

  她极为乖巧地向我行礼:“娘娘圣眷正浓,而嫔妾进宫以来还未曾见过皇上,因此特来拜见,望娘娘提点。”

  •   我打量她一番,温言道:“苏妹妹姿貌出众,绝不在本宫之下,然宫中美人众多,默默无闻直至终老者却并不鲜见,故而,承恩不在貌。”

      她自是不解:“那么嫔妾该怎么做?”

      我莞尔一笑,“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以才事人,方能长远”

      “娘娘高见,嫔妾明白了。”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皇后娘娘空有美貌而才学不佳,所以皇上对她总是淡淡的,对不对?”

      我急忙去捂她的嘴:“断断不可胡言!”

      如我所料,苏蕙儿得宠后,守着寂寞空庭的人就变成了我。

      只是我不知道,皇后当初如果听到了苏蕙儿那句话,还会不会与她联手陷害我,把我赶到这冷清的北苑。

      匕首,被放回到桌上。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那道鲜红的刀痕,端的刺了我的眼。即便皇上再召见我,也会嫌恶那显而易见的瑕疵,从此后,君恩如流水,匆匆不回头。

      我抚着脸,凄然而笑。

      清晨,一阵敲门声唤醒了我。门口没有人,只是台阶上放着一瓶金创药。我拿起它,疑惑地走出去。

      推开对面虚掩的房门,只见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赫然吊在正厅。

      “啊——”我惊恐地逃离,却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就是死了人吗,大惊小怪什么。”

      来的是北苑的两个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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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把那个女人放下来,像拖着一件废弃之物一般运到乱葬岗。临走时,其中一个男子突然回头看向我:“那金创药对你脸上的伤很有用。”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甚至忘了说一句“多谢”。只是很快,我的疑心就淹没了感动——他何故要对一个失宠沦落无力翻身的女人这样关照?

      并非我冷漠,只是在这秋天般萧条的北苑,何来温暖与信任?

      回到房间,早饭已经放在桌上。想起方才那个女人的模样,我便胃口全无,将一盘菜倒在墙角,在一旁静静看着野猫享用。不过片刻,那只猫竟痛苦地抽搐几下,倒在那里。

      我倒吸一口凉气,拔下头上的银簪验看另一盘菜,银簪上果然泛起骇人的青黑色。

      那个侍卫突然神色惶急地出现在门口,我看着他,平静如水:“我安然无恙。”

      他松了一口气,将新的饭菜放在桌上,却并不言语,从容得像是在做他每日分内之事。

      “我不明白。”我起身冷淡道,“你究竟是为了博取我信任,还是我敌人的敌人?”

      他恭敬道:“在下只是个寻常的侍卫,奉命对您格外关照。”

      奉命,果然是奉命。若我对方才之事还有一丝一毫的感动,此刻也全因这两个字而烟消云散了。我冷冷一笑:“奉谁的命?”

      “苏贵妃。”

      苏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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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眉心一动。

      【苏蕙儿】

      这一日风晴日暖,皇后轻抚团扇上的流苏,意态闲闲:“妹妹办事好利落,徐昭仪的脸是不能再出来见人了。”

      “娘娘要除掉心腹之患,嫔妾自当效力。”我抿嘴一笑,呼吸之间,苏合香的气息沁入心脾,格外爽朗舒畅。

      “你怀有身孕,要好生休养,不宜思虑过多。”皇后和蔼地握住我的手,突然脸色一变,冷若冰霜,“本宫虽不如妹妹你足智多谋,却也明白这个道理——你对素来交好的徐昭仪下手都这样毫不留情,若将来要加害于本宫,会是何等残忍呢?”

  •   我一惊,连忙郑重下跪,无比诚恳道:“皇后娘娘多虑了,正所谓良禽择佳木而栖,皇后娘娘位主中宫,嫔妾自然仰慕。若说嫔妾有私心,那便是希望得到娘娘庇护,在宫中得以立足而已。”

      皇后只是沉默,我微微抬眼,她似有几分动容,旋即和颜悦色地扶起我:“妹妹襄助本宫甚是得力,本宫定然信任妹妹。”

      我含笑答应,心中却十分不屑。所谓信任,不过是因利而聚,他朝利尽,自然一拍两散再无瓜葛。凡事不可做绝,我明白这一层,皇后却未必明白。

      从皇后处回来不过片刻,李子承便匆匆前来。我低声问道:“沐清姐姐可好?”

      他恭敬得毫无破绽,“她并未中毒,死的是北苑的野猫。”

      “很好。”我颔首。如我所料,徐沐清搬到北苑不过两日,皇后便急着要了结她。只是皇后一心要置她于死地,我却偏偏要她活着,

      于是我交代李子承,要确保徐沐清每日所食都无人做过手脚,他低头道:“奴才明白,娘娘放心。”

      娘娘。多么生硬。我苦笑:“子承哥哥,如今你只当我是娘娘了么?”

      他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暖意:“正因为奴才将您当做娘娘,所以无论您做什么事,奴才都会尽力相助。”

      “但你明明可以……把我当做你青梅竹马的妹妹。”

      “奴才宁可选择前者。”他语气低沉而笃定,“您身在宫中,不得不保全自身,所以即使您利用好姐妹巩固地位,也会因为您是娘娘而变得无可厚非。”

      年少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淹没心中的每一座海岛,我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你下去吧,本宫不会亏待你。”

      秋夜微凉。

      我一身宫女装束跟在李子承身后,他打开北苑的门,低声道:“娘娘请从速。”

      一灯如豆,徐沐清静得像一座雕像,黯淡的影子浅浅地投在地上。见了我,她微微一惊,旋即淡然,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贵妃娘娘怎么突然贵步临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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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以为意,含笑坐在她面前:“姐姐何必如此呢?妹妹知道,姐姐正为徐伯父遭弹劾而忧心忡忡。”

      她并不直视我:“如果娘娘狠毒到要落井下石,我也无力反击。”

      “姐姐可错怪妹妹了,妹妹是要给姐姐一个翻身的机会。”我笑意深深,“姐姐可以不在乎恩宠,却不能不在乎伯父,是不是?”

      我看着迟疑不定的徐沐清,起身离去:“姐姐若想好了,就让李子承来见我。”

      李子承送我出了北苑,我转身凝视他:“谢谢你,子承哥哥。”

      他向我行礼,说不必

      言谢,徐沐清随身佩戴的香囊却从他袖口掉出来。

      我惊讶得笑出声来。徐沐清呀徐沐清,你到北苑不过两个月,我的子承哥哥就成了你的,你可知道你犯下了多大的罪过?

      李子承再三解释这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而我只是摇头,叫他不要再说。

      他沉默良久,只给我单薄的三个字:对不起。

      “本宫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自嘲地笑了笑,“沐清姐姐有你的一厢情愿,而本宫有皇上,我们谁也没有对不起谁。”

      闭上眼,我听到自己不易察觉的叹息。我注定要成为这重重宫墙中鬼魅般的影子,而他,再不会那样亲切而温和地唤我——

      蕙儿,蕙儿。

    回忆 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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