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弦之间,缘起缘灭。
她初次遇见他,是在圣马利音乐学院的十字架前。
他就这样站在基督受难像前,一动不动,活像有一座被打磨光洁的石像。她好奇地走近,便发现他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谁——圣马利的天才,一个双亲在宗教革命中被杀的可怜儿。
她发现琴落在他的手中,就像是把灵魂交给了魔鬼。《第九交响曲》在他的手中,挥舞出的不是圣歌,像是这世上唯一的绝唱。
他用四根弦构筑了他自己的世界。
她则不同。
她在他可以被选为第一小提琴手时,只能在半夜一遍又一遍苦练,直至按弦的左手勒出血来。她并不具备惊人的天分,不被人肯定,但她不在乎——因为她真的热爱这四根弦给予她的欢愉。
这两个处于不同世界,却同样热爱音乐的少男少女,在学院中的两年时间仅有一次交集。
那是一个寒冷的清晨,校园花圃中的茉莉沾满了露水。
她只是趁着雅兴,带着一把琴去了花圃,准备在清晨练习《卡门》——她想要争取这学院乐队的小提琴手。即使她知道希望渺茫。
她在花丛中奏起危险而充满诱惑的高潮,享受着茉莉腻人的香气和清晨的微光。她的状态好极了。
一曲终了。
待她阖上的眼睁开,她就看见他站在对面,靠着年老的白桦树,树上一只只眼睛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班门弄斧。她的脸瞬间涨红。
“不好意思——这是你的场地吗?我马上让出来——”她在惊慌失措中落荒而逃,结果差点被灌木绊倒。
她本能地护住琴,眼看脸就要着地。她闭上眼,等待即将来临的撞击。
没有撞击。
他及时扶了她一把,小提琴脱手,在地上砸出一个浅坑,发出一声悲鸣——弦断了。
少年露出抱歉的神色:“不好意思的是我,我只是出来闲逛,无意间看到你在练琴罢了。弄坏了你的琴,真是对不起。”
“没有的事,是我太慌张了。”她捡起琴,拍拍尘土,几欲先走。
“你拉得不错,很有灵气。”远处传来少年的声音,带着清晨茉莉的芬芳。
她的心瞬间狂跳。
太阳升得老高,她蜷在灌木丛中,捂住胸口,想要止住强烈的心悸。却压不住嘴角悄悄扬起的笑容。
被肯定了呢,我的小提琴……
心里被锁在匣中的水晶因为突然从缝隙中射入的光芒迸发出了璀璨的光。
一个月后,她如愿成为了《卡门》的小提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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